第六十九章 火车向京城-《重返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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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是主动响应号召去下乡插队的。不但自己拿着户口本去注销了户口,还改了个革命的名字“洪向阳”。可以说激情比李玉和还要李玉和。

    当年的他,心里全是去“广阔天地大干一场”的向往,根本闲不住,一上列车上就开始做好事,一遍遍地拖地,一遍遍地给大家送热水。

    那一刻,他没有想到,也不可能想到,就此开始的是他一生中长达八年的最艰辛、最无奈的岁月!

    知青也是有等级的。

    众所周知,去兵团是要政审、要体检,而且是限制名额的。兵团是管吃喝管穿戴的,是按时发饷,享受在册职工待遇的。

    而像他这样的人数最广的“插队”知青没有工资,只有最初国家配给的一年口粮,一年后就和当地农民一样,生活来源只靠挣工分。从本质上,就是一种事实上的待业形式。

    更何况,他被分配去的还是兔子不拉屎的雁北山区。在那个叫“疙瘩岭”的地方,不仅缺少耕地,只产小米和山药蛋,甚至还长期缺水。

    其实连他在内,当时“疙瘩岭”一共只分配来六名知青,三男三女,分别来自京城的五所学校。

    但是“疙瘩岭”的大队书记何三魁为了拒收他们,竟然特地跑到县里知青安置办公室,向主任再三告饶,说“疙瘩岭”年年闹饥荒哩,人均口粮才二百斤壳粮,根本养不活这些京城娃子。

    由此而知,这是一块什么样的土地。

    说实话,去的时候,他的确是有吃苦准备的,可没想到现实却是太苦了,而且大多数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首先说住。

    由于同意把下拨的建房款交给村里使用,他们才被村里接收,他们六个人最后就被安置在了两间破窑洞里。

    那里条件极差,无床无桌,就连窗户也是漏风的,连老鼠都不爱来。所以住下的第一天,就让大伙“傲然正气”顿失,只有失落、沮丧和茫然。

    其次再说干活。

    “疙瘩岭”的山地全靠人手工劳作,没牲畜更没机械,他们这些细皮嫩肉的“京城娃子”,得从早上一直干到天看不见亮。

    他还记得,刚来的时候,差不多有大半个月他都没洗过脚,不洗脚是因为累的,只要爬上炕,根本不用一分钟就能睡着。而且每天晚上脚是麻的,也是疼的。腰酸背痛腿抽筋,更是常年普遍状态。

    让人没想到的,还有狗凶。

    乡间的狗厉害,细腰长嘴,不善宣扬,冷不丁从墙后蹿出来,照着你的小腿就是—口,人说“贼咬—口,入骨三分”,让雁北的狗咬一口,不是“三分”,是“稀巴烂”。

    这里的狗们并不认得外来的知青,所以对他们全似不共戴天的仇敌,而且这些狗还都是跟狼干过仗的,大都有匈奴狩猎犬的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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