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烈火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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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是把自己沉入大明光祭。

    第二次是陈氏应计上钩,当宝贝一样挖走她腹中那个“毒瘤”。

    她在不死不活之境里徘徊了不知多久,有时候几乎分辨不出,她那让人厌倦的前半生是不是想象出来的一场梦。

    她必须要回到云端上,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现在,终于……

    她自由了。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附在那些肮脏凝滞的凡人身上。

    她觉得身体无限轻盈,像是能直上重霄,久违的力量感充盈进百骸。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一声叹息——从她心里发出来的,好像她身上有另一个灵魂似的。

    那种充盈又温暖的力量感突然变了调,绾绯还没回过神来,温暖就变成了灼痛。她像个装了易燃易爆物的破口袋,从身体里面着了火一时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来不及细想出了什么岔子,她本能地想跑,却发现这具朱雀身不受控制。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赖以为生的供奉之力感觉不到了!

    与此同时,远处正准备朝那可怕的石像开第二炮的直升机上,观察员目瞪口呆地举着望远镜:“慢……慢着,是我眼花了吗?”

    只见那眉目秀丽的女神石像上着起了雪白的火,石头好像成了易融化的蜡,导弹都没炸坏的五官忽然自己化了,很快变成了一张没鼻子没眼的空白石板,显得脸都大了两圈!

    对绾绯来说,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这张没有五官的脸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了。

    接着离火过处,那石像竟又重新“长”出了五官——不同于女像的精雕细琢,那张脸雕刻手法十分朴素,但眉目清正,隐约似有神光……

    那是千万年前,远古先民们对朱雀神鸟的想象。

    石像睁开眼,无悲无喜地透过朱雀的肉身,看见了在离火里翻滚的妖族帝姬。

    “不……不可能……”绾绯疯了,语无伦次地叫起来,“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世上已经没有朱雀神像了!丹离!你的神位已经被天魔……”

    石像注视着她的瞳孔中似乎多了一道幻影,依稀是三千年前阴魂不散的帝师。

    丹离的声音透过重重烈火,在她耳边响起:“可你不是费尽心机,亲手用供奉之力烧出了新的南明神鸟么?”

    “你……”

    “先民供奉的朱雀神像,是祷祝神明,保佑安康平顺的。你私自窃取,耍小聪明借供奉之力苟延残喘也就算了,反正神鸟踪迹已绝,神像也如你所愿,被天魔碎尽,没人管得了你。可你不甘心像我一样,终身受制于雕像身,没有面孔、没有力量,活得像个影子。你甚至不愿意成魔,因为魔气之源是赤渊,天魔与人魔都要受制于此,对不对?殿下啊,你也太骄纵了,想要为所欲为,一点束缚都不要么?”

    绾绯觉得自己已经被烧透了,她像是成了某种燃料。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孟夏奉我之命盗走了天灵遗骸,你……”

    她没能把剩下的话说完,终于被离火炼成了一束火光,融入了遗骸身体里,枯死的血脉在烈焰中复苏。

    她是这样贪心,这样求全。

    “可你怎么不想想,供奉之力乃天地之玄,怎会被你一届凡俗生灵愚弄……啊,对了,你不承认自己是凡俗之灵。”

    石像望向烈火中的大鸟,像是微微地笑了。

    盛灵渊叹道:“疏而不漏……老师的傀儡术,我到底只学了个皮毛。”

    “此乃旁门左道,陛下闲来取个乐就是了,皮毛足矣,学它作甚?”棋盘前,丹离将手里最后一颗棋子递给了盛灵渊,“托那位绾绯殿下的福,臣还能重临人世,亲眼见陛下当年仿佛妄想的诸族一统竟然实现,死而无憾。彤……”

    宣玑纠正道:“宣玑,丹离先生,我有身份证的。”

    丹离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陛下把你照顾得真好。那……宣玑族长,赤渊——南明,从今往后,就托付给你了。”

    他说完,广袖舒展于前,躬身叩首,行了个大礼,继而消失了。

    棋盘上摆的不是神秘莫测的珍珑局,错落的黑白子拼出了一只胖乎乎的小鸟,居然还颇有童趣。

    这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幻境崩溃,宣玑只觉得眼前一花,温柔的魔气包围了他。

    他掉进了另一重幻境里……织造幻境的人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让宣玑不忍心不沉湎。

    宣玑看见盛灵渊那随便一绑的长发束进了冠冕里,前后十二旒,身着厚重而繁琐的帝王礼服,左右环佩齐整,近乎于肃穆。而他自己身上不知被盛灵渊套上了什么,翅膀都被迫缩了回去,一身衣服沉甸甸的。

    但宣玑没顾上仔细看,他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几乎战栗起来。

    一股来自古老宫廷的暖香就这样迎面撞了过来,“吱呀”一声,幻境中,无数宫门在他面前渐次打开。

    宫灯晃得他睁不开眼——这是他徘徊过无数次的度陵宫。

    盛灵渊拉着他的一只手被广袖盖住了,宣玑被他拖着走,脑子里一片空白,半身不遂似的跌跌撞撞,来到那印象里空旷死寂的寝宫。

    寝殿差不多被红烛淹没了,一眼看去,几乎有些喧闹,连盛灵渊脸上都多了几分血色。

    “朕说过,要祭告四方,娶你过门,”盛灵渊换成了好久没说的雅音,寝殿内四角各一个香案,他轻轻一挥手,案上的香烛就自己明明灭灭地烧了起来,青烟笔直而上,仿佛真能抵达什么神圣之地,“此乃逆天之魔身,为天地不容,四方诸神不必来,各敬香火一支,聊表心意。告知尔等,从今往后,南明朱雀一族现任族长就是我的……”

    他的“厥词”还没放完,蓦地被宣玑推进了纱帐里,白玉旒撞得一阵叮咚乱响,碎冰似的,宽大厚重的袍袖洒了一榻一枕。

    “太狂妄了,陛下……太狂妄了,”宣玑压着颤抖的声音说,“也不怕遭天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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