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礼拜的话刚开了个头,身子才刚弯下了腰,年轻的太平帝就已经快步走来,搀住了国师的身子。 “国师切莫多礼,你历经太祖、先帝二朝,朕亦算作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我在外人面前分属君臣,但在此间,朕当以长辈尊你。” 荀郁看着年轻皇帝诚恳的脸,露出欣慰的笑容,“臣,多谢陛下恩典。” “来来来!我们坐下说。” 荀郁在下方的椅子上坐定,抬头看着坐回书桌之后的太平帝,轻声道:“先帝驾崩,臣匆匆而返,在陛下面前却一无哭嚎之状,二无伤心之态,陛下是否觉得臣心性凉薄?” 太平帝终究还是经历得少了,稚嫩了些,被荀郁忽然这么单刀直入,一下有些懵了。 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笑着说没有。 荀郁微笑道:“其实是有的,对吧?没关系的,曾经臣与太祖、与先帝,皆是坦诚相见,他们不在臣的面前玩弄帝王心术,臣亦不在他们面前藏掖心思,如此君臣齐心,方能有大端,以及大端二十余年的太平光景。” 太平帝遥想着荀郁所描绘的那种君臣奏对的景象,稍稍有些羞涩地一笑,“朕先前的确有些这般念头,不过并无责怪国师之意,只是疑惑。” 荀郁缓缓收敛笑容,稍显不敬地看着太平帝,沉声道:“臣并未悲痛,是因为臣知道,哀伤是无用的。” 太平帝神色也为之一肃。 荀郁继续道:“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要努力将大端基业延续下去,而且做得比太祖、比先帝在时都还要好,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告慰。悲痛,必须被放在正事之后。因为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臣是一朝国师,我们没有资格沉浸在悲痛之中。” 太平帝站起身来,朝着荀郁一拜,“国师所言甚是,朕受教了。” 荀郁摇了摇头,“这些事情陛下其实也懂,但身为人子,又如何免俗呢,臣工们碍于道义情面也不便多言相劝,这个恶人只能由臣来当了。” 太平帝叹了口气,“敢问国师,可有良策?” 荀郁脸上再度露出笑容,“首先,陛下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陈三更为何要弑杀先帝?” 太平帝眉头微皱,“因为先帝处死了刘瑾,并且将他枭首示众啊,这已经不是什么秘闻了。” “先帝处死了刘瑾,跟陈三更弑杀先帝有什么关系呢?” 太平帝稍稍有些迷惑地看着荀郁,不知道这位国师的脑子是不是哪儿出了点问题,“因为陈三更和刘瑾关系好啊。” 荀郁笑容玩味,“那关系得好到什么地步,才会愿意为了他的死去刺杀一朝君王?” 太平帝悚然一惊,对啊!这一层他怎么没想到。 那是弑君啊,得什么样的关系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啊!这是单纯的关系好能解释的吗? “所以,陛下想到了什么?” 太平帝缓缓吐出几个词,“同党、利益、密谋。” 荀郁点了点头,“不外如是。如果不是为了滔天的利益,谁又会冒滔天的风险?为了感情,谁会相信?” 太平帝十分认同地颔首道:“最关键的是,我们不知道是只有他俩,还是有旁人。敢做这样的事,这个组织一定不会小。” “陛下所言甚是,一个曾经最受陛下信任的绣衣令都能被腐蚀拉拢,这个组织还牵涉到哪些人,什么品级,掌握着什么恐怖的权力,都值得我们深思啊!” 太平帝猛地感觉背脊一阵发寒,想着自己或许某一天也会面临同样的惨状,咬牙道:“查!狠狠地查!” “陛下别慌!”荀郁却开口劝道:“此事虽然要查,但却不宜大张旗鼓地查,以免对本就动荡的朝野造成更坏的影响。” “对!国师所言甚是!”太平帝也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想起当前的状况,咬牙道:“那就派人悄悄地查,悄悄地审,一定要让朝中这些隐藏的野心家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陛下英明!”荀郁赞叹一句,接着道:“不过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国师请讲。” “继续分化十宗,挑动修行者势力内斗。” 太平帝眉头再次皱起,“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太合适?” “非也,这个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时候!” 荀郁站起身来,看着太平帝,“陛下可否容臣说一句大不敬之言语?” 太平帝连忙道:“国师请讲。” “陛下或许最害怕陈三更,但大端更害怕修行者。因为陈三更能让陛下驾崩,却不能让大端驾崩,但修行者可以。” 太平帝面上隐现怒容,但一闪而逝,坐下来沉默了片刻,艰难道:“国师的意思是,陈三更虽然个人勇武无双,却无力撼动我大端赵家天下,但修行者才是我们大端真正的敌人?” 荀郁面露赞许,“一个合格的皇帝,一定要学会抓大放小,深入根本,从而掌控全局。” 太平帝思索一阵,长叹一声,“朕虽然有些不甘,但不得不承认国师所言,是对的。” “对错并无所谓,有用才是最重要的。” 荀郁并不自傲,开口道:“先帝驾崩,朝中风波,陛下只需掌控好以李相为首的几位大员,百官无碍;九州之地,坚决推行郡县制,尽快从已有官员以及国子监生中选拔合格的地方官员,赶赴地方,掌控各州郡大权,地方无碍;至于流民,可随着地方官员赶赴地方进行收拢,这又是陛下新朝之仁政,民心无碍;而威胁皇权的修行者,则继续挑动其站队,内斗,不断削弱其势力。如此下来,天下可安矣。” 太平帝起身,朝着他长长一揖,“三言两语,抽丝剥茧,困局顿消,朕茅塞顿开!能有国师相辅,朕何其幸!” 荀郁微笑而立,“臣亦三生有幸!”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