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国宾酒店8楼男厕里。 洗手液的泡沫冲到一半,水龙头里的水忽然停了。 铁观音正准备抬头,就瞥见了镜子里站在他身后的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浅色衬衣领口大开,显得他脖子很长,脸色冷清,搭配上那双细细的眼睛,看起来十分道貌岸然。 铁观音移到旁边的水池边,拧了两下,还是没出水,抱怨说:“什么破玩意儿,还五星级酒店!” 心里烦躁,他干脆把手上剩下的泡沫往身上擦。 这时,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用这个。” 铁观音擦手的动作一滞,扭身与男人对视上:“你变态呢,还随身携带手帕?” “我对纸浆过敏,有洁癖,你知道的。”那人被吼了也不生气,嘴角勾着,耐心很好的样子。 铁观音眉头一皱:“我知道个屁,跟你很熟?” “在冬。”那人叫住他,“你是不是对当年的事还耿耿于怀?打算永远不见我了?” “谢秉邻,”铁观音面上带着讥讽的笑,问,“你说呢?你伤害了我,难道要我一笑而过?见你?然后继续替你背黑锅,还是说你能出面道歉,让我重回国家队?” “那你想回去吗?” 铁观音恶狠狠地回:“想啊,我做梦都想,想回去把你给按到台球桌上给大卸八块了。能吗?不能就滚开,别挡道!” 谢秉邻被铁观音使劲一推,直接撞在了厕所隔间的门上,门没关,重心没落到实处,他继续后退,一脚踩进了还在冲水的蹲便器里,恶心得他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 看他不爽的样子,铁观音开心到差点飞起,忽略掉手上还没冲干净的洗手液,吹着口哨出了门。 大厅里,比赛已经进行到了一半,每组按积分排名,比赛结束时,排名第一的晋级。 江浮和铁观音隔着一个组,他出来时,江浮正准备上场。 她的第一个对手是向塘中学的一个物理老师。 教过她不说,住在一个小区也不说,关键是初三那会儿还是她的班主任。这就有点尴尬了,江浮有些困惑,是直接赢还是让两个球再赢? “行了,看你那一脸做不来题目的憋劲,”物理老师笑着说,“老师我不一定比你水平低。” ——您有这个自信是好事! 江浮干笑两声,但还是在比球的时候故意放水让他获得了开球权。 这位物理老师显然对自己的水平认知不够精准,在上一轮乱来当中肯定是沾了运气的光才晋级的。 21局11胜,他也就是在开球的时候上去打了一杆子,之后基本上就没上过场。眼瞅着就要把自己老师打成观众了,江浮想了想,罗消还在向塘中学读初三,这要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万一他回到学校给罗消穿小鞋就不妙了。 于是,她在决胜局故意抖了一下手,放水放得十分没水平。 唐意风在观众席上看得直接笑了出来。 毛尖没懂他的笑点在哪儿,就问:“笑什么?” 唐意风脸上带着笑:“明明那么笨还耍小聪明。” “哦,”毛尖跟着笑,“你说的是我们工哥吧?” 看来,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江浮有心让球,奈何老师不争气,上场进了一个球还顺便把主球给打进了袋中,成功给江浮制造了一个自由球。 江浮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让,瞅了一眼唐意风。 唐意风甩给她一个“你自己决定”的眼神,就低下头继续解题去了。 江浮叹气,男人真是太不好伺候了,不管老少。 那物理老师的水平差到只能一个球一个球地让不说,最后还得是江浮把黑8给他推到袋口,又要装作是自己手误水平不够不能直接打进去,让球都要让出奥斯卡级别的演技了,想想也真是心累。 尽管已经让成这样了,他最后还是差点输掉那一局。 放水放到这种地步,明眼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嘉宾席上,目睹了这场比赛的谢秉邻找到江浮的资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起身到外面打了个电话。 “哥,你相信我的眼光,只要签下她,下一个地下球王绝对够咱们玩十年,她还很小。”谢秉邻声音不大。 空旷的走廊上,突然传来马丁靴刮擦地板的声音,谢秉邻还来不及挂电话,手机就被身后的人一把夺走,并给挂断了。 “看来,我真是没猜错。” 谢秉邻一回头,就看到铁观音满脸戾气盯着他看的样子。 “在冬,我们谈谈。”谢秉邻并不想隐瞒什么一样。 铁观音却没那个耐心:“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我跟你说,你最好现在就停下来,否则……” “否则什么?”谢秉邻悠悠地看着他问。 铁观音奓毛:“我告诉你,这里是起州,以前我搞不赢你们,但是在起州……” 谢秉邻轻视般地笑出了声:“在起州你就搞得赢我们了?再说了,我们不过是组织了一次民间台球比赛,规则透明,奖金诱人,来去自由,我们搞什么了?” “你哥是怎么发家的,需要我跟你科普一下?” 谢秉邻朝他走近了一步,高他一头的身体带着强势的压迫感:“咱中国有句古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向在冬,我们三年没见了吧?” “那又怎么样?”铁观音粗重的眉头一拧,满脸不好惹。 谢秉邻缓缓道来:“三年,人身上的细胞都能更新一半了,你还拿老眼光看我们?” 铁观音完全不吃他那一套:“我只知道我们老祖宗说过狗改不了吃屎。至于要不要刮目,我认为这要看你吃的是哪种牌子的屎,要是吃了不该吃的,别说是刮你的目了,你的脸我都要给你刮下来,看看到底有多厚。” 谢秉邻面不改色:“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阴影里,你也是辛苦了。不过你放心,这一次,我们不搞你。” “看上江浮了?” “和你无关吧?” “当然有了。她是我罩着的人,你敢动她,你试试看。”铁观音宣布主权。 谢秉邻勾唇一笑,带着点危险:“不想让我动她也行,你来?” 国宾酒店在起州新城区,多数地段还在开发当中,烟火味比较淡,到了晚上,很多街道上连个营业的店铺都没有,行人数量更是以个位数来算。 比赛结束时是晚上十点半,公交车已经停运了,好在那个被江浮打到只赢了一局的物理老师是开车来的,回家的时候顺便带上了他们三个。 “哎,这个同学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上了车之后,物理老师问江浮。 江浮用特骄傲的语气回:“我表哥,远房的,以前没来过起州,”接着跟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崽有多优秀一样地介绍道,“我表哥现在在起中读书,在咱们高二年级理科第一名的位置上从没掉下来过。不仅成绩好,运动细胞也很发达,十四岁就获得了全国青少年散打冠军。我感觉我表哥没有什么是不会的,就算现在不会他也能很快学会。是吧,表哥?” 第一次,唐意风觉得优秀是件很丢人的事。 物理老师从后视镜上看了一眼有点不自在的唐意风,突然就笑了起来,对唐意风说:“我们江浮就是这样,从小就不着调,喜欢瞎热情,不过心不坏,成绩也很好,字那就不用说了,起州书法协会认证过的……” 唐意风不知道怎么接话,感觉车里的氛围怪怪的,有点像公园角里的相亲现场是怎么回事? “哪有,我跟我表哥比不了,”江浮吹起“彩虹屁”就没完没了了,“我表哥上课不听讲、下课不刷题还能回回考第一,我就不行。我表哥……” “不是说要带毛晨去配眼镜吗?”唐意风看了看一直被忽略的毛尖,打断她。 江浮这才反应过来:“哦,对哦!但是,时间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吧,明天晚……” “明天晚上理综考试。”唐意风提醒道。 “那我白……” “白天不能旷课,你答应过班主任。”唐意风低着头在手机上加购了下个季度的全科课时。 “哦,好,”江浮不加反抗地顺从,“那,周末!毛尖,周末怎么样?” 毛尖觉得周末不周末的,他其实都无所谓啊,但江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这还是他那个呛天呛地呛空气,谁惹她不乐意她就跟谁急的“社会他工哥”吗? 小区近在眼前,唐意风收起手机:“等下跟我回家。” “干吗?”江浮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他要教训自己,下意识地朝毛尖身边挪了挪,那意思是等下唐意风如果控制不住体内洪荒之力了,要请他务必保护一下自己。 但毛尖这个猪队友,一下车就钻进毛大爷保安室里没出息地跟人抢烤地瓜,实力诠释了什么叫“重吃轻友”。 江浮只好低眉顺眼地跟在唐意风身后,进单元门的时候还主动咳嗽两声把声控灯弄亮,狗腿得不要太明显。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