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身世和真相-《既然情深,何惧缘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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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医生忧虑地点点头:“明天去医院做心脏超声吧。”

    “江医生——”景昊天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那副惊慌失措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曾经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样子,“言言的心脏怎么了?”

    “还是等明天到医院做彻底检查之后再说吧。”

    秋风起了,卷着地上零星的几片残叶,在半空飞旋,恰如诗人笔下,瑟瑟秋风的萧索。

    江医生离开后,景安言坐起身,问景昊天:“爸,你说他要是知道自己被骗了,真的会恨我们吗?”

    他抓着她的手僵了一下:“能不恨吗?我骗了他二十几年,逼他做了那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到头来……”

    他看着她,脸上已没有了原有的霸气和威严,只剩下发丝中的银白和眉头深深的沟壑。此时的他,不再是曾经呼风唤雨的景昊天,他仅仅是一个父亲,渴望守着儿女度过余生的老人。

    “言言,你以为你告诉漠宇真相,他就会开心吗?他不会……他只会更为难。就算爸爸求你,别告诉漠宇……”

    她也知道这个秘密是个定时炸弹,一旦引爆,将会炸毁这个原本很幸福美满的家。爸爸、她,还有景漠宇,无一幸免。谎言之所以在这个世界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它穿着一件真相没有穿的华丽外衣。她也不想扯掉这件华丽的外衣,让景漠宇面对丑陋不堪的真相。可是,景漠宇的亲生父母呢,隐瞒这个秘密对他们又公平吗?

    “爸,景漠宇的父母还活着吗?他们在美国,他们姓吴,是吗?”

    “……”景昊天沉默不语。

    “你一定知道他们是谁,你告诉我吧。”

    “言言,你现在身子不好,医生不让你想太多事,漠宇的事情,爸爸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第二天,景安言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江医生找了几位心脏专家会诊了一个上午后,表情凝重地告诉景昊天:“安言患的是先天性房间隔缺损,因为缺损小,以前没有明显的症状。现在随着年龄增长,病情加重。”

    “怎么会这样?”景昊天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样,麻木地自言自语着,“怎么会这样……”

    江医生说:“你不用太担心,她的病情并不严重,只要做手术就能治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她的心脏缺损部位偏下,接近心室处,手术风险很大。”

    景昊天立刻摇头:“不!不行!我不能让言言冒险,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风险,也不行!”

    “如果不做手术,也可以通过药物治疗,虽然不能完全治愈,但也可以控制病情,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要没有生命危险,怎么都行!”

    “这样吧,你先让人办住院手续,住院治疗。是否做手术,看看治疗的效果,再做决定。”

    “好!”景昊天忽然抓住江医生的手,“江医生,言言的病情真的没有生命危险吗?”

    “如果病情能够控制住,不会有事。但是如果她过度疲劳或者情绪受到严重刺激,病情加重,就很难说了……”

    景昊天连连点头,双手紧紧握着江医生的手:“江医生,言言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住她的命啊!”

    “你放心吧。”

    在医院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景安言一整晚无法安睡,她裹着被子坐在病床上想了很多事,想起每一次和景漠宇去找寻亲人时,他眼中的期待和失落,也想起他说过的话:“我只想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那是骨血中流动的亲情,她无法抹杀,也无权抹杀。

    天色微明,她终于做了决定——她要告诉他真相,无论真相有多残酷,她都不能欺骗他。心安定下来,她躺回床上,刚刚迷糊了一下,忽然感觉一双温暖的掌心捧住她的手,她惊喜地睁开眼,眨了眨,果然是景漠宇坐在她的床边。

    她想起身,他将她按回到病床上,帮她整了整枕头、掖了掖被子,柔声说:“好好躺着,别动。医生说你血压偏低,需要好好静养。”

    “你怎么回来了?”她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心虚的。

    “我在电话里听说你晕倒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

    她替他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你以为我知道你去了美国,才会晕倒的?”

    “言言,你别误会,我去美国是为了找我的父母。”他急切地解释。

    “我知道,爸爸告诉我了。”她尽量笑得很平和,“你找到当年在拍卖会上买走那条十字架项链的人了吗?”

    他淡淡地摇头:“我从机场回来的路上,爸爸告诉我,那个买下链子的神秘富商其实是他的好朋友,他的朋友见我可爱,把链子送给了我。

    后来,爸爸看我身上连一件父母留给我的东西都没有,有些不忍,于是骗我说那条十字架链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让我可以有个用来悼念他们的物件……”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我早该想到的,我父母既然丢掉我,又怎么会留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心头又是一阵刺痛,景安言只觉得呼吸困难,拼命地吸气还是无法缓解。景漠宇见状,急忙轻拍着她的背:“你没事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我没事。”她摇头,用尽全力地抱着他,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这么抱着他,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在他的胸前,“对你来说,是你的亲生父母重要,还是我和爸爸重要?”

    他被她问得一愣,随即笑着拍拍她的肩:“当然是你和爸爸……你们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于他们,我不过想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如果你找到他们,你会不会离开景家?”

    修长的指尖带着丝丝暖意落在她的心口,他说:“言言,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

    “嗯,我知道了。”她的手也放在心口与他的手紧紧相扣。

    “我以后不会乱想了。”她对他举手保证。

    他满意地笑着,脱了衣服爬上床,把她拥在怀里。靠在他的怀中,她顿觉困意袭来,昏昏沉沉地睡着。可她刚刚睡着,就被噩梦惊醒。她身边的景漠宇也被惊醒,快速地坐起来:“言言?怎么起来了?身体不舒服?”

    她拢了拢黏在脸颊上的湿发,应着:“我很好,没有……不舒服。”

    黑暗的房间亮起台灯柔黄的光,一时适应不了突然亮起的光,她忙遮住眼睛,手背碰到了眼中的湿润,她才发觉脸上也不知何时沾满了眼泪。

    来不及掩饰,他扳过她的肩膀,面对她满是泪痕的脸。

    柔和的光线下,景漠宇的眼神却显得锐利:“你哭了?”

    她慌忙以手背拭了拭眼角,以自以为很轻松的口吻说:“我没事。

    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你找到了亲生父母,你要跟着他们走……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你说,在你和爸爸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个。”她笑笑,虽然笑得很难看,“我不知道怎么办,就急哭了。”

    他深深地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安抚她说:“如果能找到,我早就找到了。更何况,就算我找到他们,也不会离开你和爸爸。”

    “你可以找到”这句话,卡在景安言的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

    她不知道爸爸是怎么守着这个秘密长达二十几年的,她确实做不到,不管谎言有多么华丽,不管噩梦有多么可怕,她也没办法眼睁睁地欺骗他……

    “好!”看她一言不发,他无奈般拍拍她的背,耐着性子继续安抚,“我答应你,就算他们活着,我也不会离开景家,这样你安心了吧?”

    安心?一生背负着对他的欺骗和愧疚,她又怎么会安心?想要真正的安心,唯一的方法就是面对。虽然那结果注定了会毁灭这个家,毁灭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但至少,她不会像爸爸那样,一错再错。

    “你能陪我去旅行一次吗?”她仰起脸,期盼地望着他,“去哪里都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度一次蜜月。我想和你一起去夏威夷,我们去海滩上晒太阳,享受海风,好好放松一下。”

    “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旅行。”

    “那等我的身体好些了,你就带我去吧。”

    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明天去问问医生。”

    “嗯!”想到夏威夷晴空万里、海风徐徐,她的心中也有了阳光,“等度完蜜月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他无所谓地应着,表情没有任何的好奇和意外,就像小时候她神秘兮兮地告诉他某个漂亮女生暗恋他很久一样,她视为天大的秘密,谨慎万分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而他,毫无反应。

    “言言,别胡思乱想了,再好好睡一会儿。医生说你这种病,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充足的睡眠。”

    “嗯,我好好睡。”她又一次在他的怀中安睡,梦境里依然是悲伤的别离。

    自从住院以后,景安言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老爸和老公把她像个犯人一样轮流看管着,强制她卧床养病,不准做任何事,连想事情都不行。

    她的老爸向来不务正业就罢了,一向以事业为重的景漠宇也开始不务正业了,除非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回公司主持大局,他才会去公司。

    在医院的时间,他也很少钻研企划书,每天抱着一堆心脏病相关的书籍寸步不离地监督她,不准她这样,不准她那样。

    他已经把医院当成了家,每天晚上都住在医院里,她几次抗议:“医院里有护士照顾我,你不用担心,还是回家睡吧,在家里睡得安稳些。”

    他却说:“我现在已经习惯了有你在身边。没有你,我在哪里都睡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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