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未来重至-《地球上的一百亿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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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球说:
“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知道更多。”
得不出答案是件要紧的事情。
但问题本身,知道这个问题本身同样关键。
“这里面你发现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确实必须得走了。”
毫不犹豫的黑球飘向了远处。李明都不想放手,追在它的身后问道:
“我进入无上明星就该从无上明星或历书里出来吗?是不是?不是这样的话,是有什么问题吗?这个问题很致命吗?它会导致什么?告诉我!你不是说我们同为重子的遗孤吗?”
可黑球始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最开始,它们的距离只有几米。
稍后几分钟,这个距离就被拉长了。
再一会儿,同心圆阵出现在它们的面前,竖立在内壳表层的边境,像是倒立在天上的塔。
李明都看到同心圆阵,就想起了滴血花园,他犹豫了一瞬间,就彻底追不上黑球的步伐,本来也不可能追上不想被追上的人。黑球把他抛在身后,接着向后一跃,整个茧就像是漂移的星星,按着黄道划过白空,来到同心圆阵的缺口。
立起来的墙壁像是波峰似的突起。而它们之间的缺口自似波谷。起伏的墙壁像是无形的弦音。在经过第四层缺口时,天球弹奏了它的第一声:
“赋数第二。”
第二的意思是它排在第二位。在黑球之前,还有其他的球体在诣见天球。
黑球心想。
这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球体们各自为战,大部分对天球抱有戒心,有的甚至从不和天球接触,只在星簇消失前才会随之迁徙。时间广阔无垠,能恰巧碰上的就更少了。
“最近有发生什么吗?”
黑球并不清楚。
对于它来说,最近的大事就是先前与李明都一同所经历的。除此以外的世界寂静得像是垂死的老人。
它停在第四层的缺口处等待了五天。先前觐见的生灵方才向站台的方向飞出。飞过的时候,像是一颗拔地而起的陨石。
陨石要比乒乓球大得多。
茧内的空间固然同样广阔,但映射仍然要遵从质量和信息不灭的原理,自然反应了每个茧的主人的大小。
它在飞起的时候,看了一眼黑球,黑球也看了一眼它。
在那一次互相观测中,它们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交流。
“你为何而来?”
“你是为了什么到来的?”
问题落下,但彼此都没有回答。
已经轮到它了。
黑球一如既往地进入了圆心,见到了地上的横线。
往里面来。
天球的第二声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弹奏的。。
它并不犹豫,径直向前沉入了黑线。所有对外界的感知在霎时间翻转,光辉万丈的壳层变得一片黑暗。
从很遥远的地方射来一束亮光。亮光照亮了血肉做成的星球。在血肉做成的星球上,它看到了像是用重金属元素做成的列阵的长方体。有的长方体高,有的长方体矮。同出一源的动物们在这些它们自己建造的长方体中生活。
有的动物坐在长方体的顶端。有的动物被集中在一起驯养,还有的动物在箱子或笼子里成长,再有的则躲藏在阴暗的角落中,只在无人发现的时候出现。
其他所有的球体对此只会感到陌生而好奇。
但黑球,它比以前更清楚地知道这是社区,是城市,是畜生,是生产者,是消费者,是运输者还有分解者们。
它们存在于一颗孤零零的星球。而这颗孤零零的星球正在天球的内部。
它对着虚空,对着任意一个方向,便是向着天球的觐见。它不慌不忙地汇报了他全部的发现,包括重子的,包括星星,包括时间之旅的细节,包括人类与不定型的身体情形,也包括大脑皮层被读取到的电波,更包括它全部的在人类与不定型两种不同语言、换而言之即是认知与交流上的进展。
因为这种进展,它获得了轻易地与李明都顺畅交流的能力。
旋即黑球晃动了一下,说出了自己另一个猜测:
“动物在陌生的时候抗拒,在熟稔的时候直面了一切。这种动物极为奇特,他同时拥有两个身体,之前是人类,现在是不定型,尽管同属一类,但构成这两个动物的物质无法完成互相的映射,映射率非常之低。这也许也揭示了星簇与无上明星的秘密。”
讲到这里,黑球也不禁为自己的诚实感到惊讶,恍惚回到了那个刚刚被天球捕获的年代。那时候,它从来不向天球隐瞒任何事情,好奇地张望着这个比起小小的飞船世界要大得多、冷得多、广阔得多的宇宙。
它不再言语,以为自己已经说出了一切,便静静地等待无所不在的天球的回答。
我知道了。
天球说。
然后,天球继续说:
这些都不重要。
黑球顿时呆若木鸡。
在短短的时间内,它体内的三个微型聚落分别用两种方法确定了它接收的信息没有任何差错。
“为什么?”
黑球问道。
但天球似乎正在凝视它用星簇物质制造出来的滴血花园。
整个血肉星球大气的成分正在越来越接近地球的本来。在北方,空气中的水分正在凝结为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中洒落。
只存在于过去的太阳升起又落下,但里面最主要的那种动物并不显得十分苍老。成千上万的“李明都”和从他的基因派发出来的“兄弟姐妹们”,正致力于攻克航天火箭的功能。他们在曾经居住的血色山脉上建造了高塔。
“那重要的是什么呢?”
黑球特意重复了自己的问。
天球好像丝毫没有生气。
肉色的星球仍在微微转动,那遥远的被拘束了的光还在慢慢向四周散逸来自不知多少亿万年前的信息。
现在有一件别的事情要你去做,这件事情或许与你是有干系的。
黑球没有说话。
这是第一次,它不禁对天球产生了最直截了当的怀疑,甚至在思考天球究竟是否真切地理解了这一现象的价值。
谁知天球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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